罗曼今天落地了吗(请看置顶)

初次见面,出色的人啊。
让我们来一场梦一般的邂逅吧。



一些文搬到JJ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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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左十右



特殊时期删了一些文保命。

◤食之契约◢烧饼一个

  「一」

  “南来的北往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唉!香喷喷的烧饼在此,老板,您要不要来一个?”出现在雾烟里的飨灵,脸上挂着灿烂的揽客式笑容,灰扑扑的衣裳也无法掩盖他眼里的光。

  烟雾散去,御侍看清了飨灵的同时,烧饼也看清了自己的御侍。

  锦衣华服的人儿,与同样打扮华丽时尚的飨灵们簇拥在一块儿,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一屋子的富丽堂皇,灰扑扑的烧饼就像误入上流社会宴会的穷小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但那时刚化形的烧饼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好奇地转眼一圈儿,想着这就是以后自己该呆的地方了,然后就又绕回了自己的御侍身上,想到这就是以后和自己一起奋斗的老板,只觉满心满眼都是亲近喜爱:“老板,谢谢你做出我!现在刚晌午吧?饿了没?我刚出来的时候烙了几张饼,大家一起吃不?”

  边说着,烧饼就把手伸进自己别在裤腰上的油布包。
  包还没解下,一道隐隐含着不满的娇俏语音就打断了他的动作:“停下、停下!别弄得满屋子都是烧饼味儿!”

  烧饼尴尬地捧着油布包,解开不是,系回去也不是。烧饼带着的是刚烙好的烧饼,外焦里脆,舒心的热烫,一咬下就能簌簌得掉渣,捧在手里,香味儿就能钻进鼻孔里。

  但很显然有人不喜欢烧饼的味道。那个发言的女孩儿见烧饼傻呆呆站在原地,皱了眉,还想说什么,就被一脸尴尬的御侍拦住了。

  御侍小声地和那个少女模样的飨灵交待了几句,被惯的骄纵的女孩才一扬下巴,打开扇子遮住了自己抿起的嘴角,却遮不住不小心漏出的几句话:“我哪有说错?也不看看自己那土包子样儿,还想拿那种粗俗的东西给御侍吃,哼。”

  御侍看上去更加为难了,但依旧没说什么,只几步上前接过了烧饼手中的油布包:“有劳你费心,只是我们午饭吃得早……这我先收着吧。”
  随机又道:“你是中华美食的飨灵吧?我叫同属中华的飨灵带你去熟悉熟悉这儿。”
  接着便唤来少侠打扮的一个男性飨灵,介绍道:“这是黄酒。黄酒,你带烧饼熟悉下餐厅。”
  最后腾出没拿布包的那只手,拍了拍烧饼的肩:“你来的正好,我们很需要你。”

  烧饼被一连串的话砸的晕头转向,只记得回头嘱咐御侍一句:“饼要趁热吃啊老板!”
  然后就被黄酒拉走了。

  黄酒个子高,走得快,烧饼没一会儿就看不清御侍和御侍手上与他华服格格不入的油布包了。

  「二」

  烧饼来的时机说好不好,说差不差,正好是用人紧的时候,御侍哪儿都安排了人,却又哪儿都忙得捉襟见肘。就连带他熟悉环境的黄酒,也只粗略带他逛了一会儿,又出门送外卖去了。

  烧饼被留在原地的时候还是懵懵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便瞅着哪儿忙到叫人了,就去帮帮忙。

  先去后院帮着劈了点柴,推图队就带着一麻袋一麻袋的食材回来了,便又帮着整理东西。食材分类完毕就要送到厨房去。

  刚一进厨房,就热出一身汗。掌厨的看也没看他,起锅摆菜,搁在一边就唤他快给客人送过去。烧饼便忙不迭地把食材放在干燥处,两手捧着就去餐厅正堂了。

  但烧饼第一次到餐厅正堂,只见崭新的家具,光可鉴人的地板,正对着他的那桌坐着的是一个穿着丝质裙子的美貌少女。少女颇为惊讶地看了眼与装扮华丽的四周格格不入的烧饼,眉毛登时就皱起了。良好的教养让她什么都没多说,但她只用那种眼神看了烧饼一眼,就像在粥里看见了一粒老鼠屎、或是在洁白的绸绢上看到了一处污渍一样的眼神,便让烧饼登时感到无所适从来。

  还是在餐厅跑来跑去的服务生给他解得围。扎着倆麻花小辫儿的女孩语速快的机关枪似的,方块字连珠串儿似的蹦出:“唉唉,让开,就是你,挡路了啊!等等,你谁啊?怎么端着菜?”

  烧饼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舒了一口气,忙回:“我是烧饼,来送菜的。”

  “烧饼谁啊?!”女孩儿忙得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但好歹知道了这人是来送菜的,便把手上餐盘挪一挪,硬是把烧饼手上的菜接了过去,“菜都给我就行,你快回后厨去,刚换的新毯子,别踩脏了。哎呀!你就回后厨去!让掌厨再加快进度!快、回去!”

  烧饼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地回后厨去了。

  餐厅很忙,就是烧饼这样没有分配到职务的人,被这边差遣一下,那边借一下,一天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到最后闭馆的时候,疲累的飨灵们才发现多了个飨灵,这才互相交换了下名字。

  烧饼这么介绍自己:“烧饼百年手艺,源远流长……”

  烧饼虽然身体很累,但因着第一次和飨灵伙伴们相谈,便很有侃侃而谈的兴致。但忙碌了一天的其他飨灵们总是提不起精力回应他。不知哪个飨灵先提了一句大家一起去冰室,便得来众人一致赞同。

  烧饼不好扰了大家,便说自己也去。

  这时为首的一个飨灵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颇有些难为的不好意思。
  烧饼忽然懂了什么。

  那飨灵说:“对不起啊烧饼,咱们还在起步,御侍只开了五个冰室位。”

  烧饼数了数这里的人,一二三四五六,刨开他,就是五个人了。
  于是烧饼便挠了挠后脑勺,无奈地笑道:“没事没事,你们先去。我再看看哪儿还要整理。”

  大家便呼啦啦走了一片,烧饼还站在原地,风呼到脸上冷飕飕的,烧饼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真没办法啊”,便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当然是收拾的很干净的,烧饼转了一圈没找到能做的,黄酒白日带他逛了那么多地方,却没来得及带他去飨灵宿舍,烧饼想他大概是想让餐厅工作的飨灵带他去的。
  烧饼又想,他们去冰室,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一个人傻呆呆地想事情时,时间反而过的更慢。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忙了身体根本静不下来,或是传承在记忆里的某些东西促使他停不下来,烧饼把本就干干净净的厨房再打扫了一遍,便阖门出去了。

  烧饼瞎逛了会儿,便来到了白天第一次出现的地方。
  这是御侍召唤飨灵,和他们缔结契约的地方。对于现在还没完全融入到大家庭的烧饼而言,反而显出些家似的亲近感来。

  御侍晚上是不召唤飨灵的,左右也不是明言止步的禁地,烧饼就晃了进去。室内和室外不同,热烘烘的,就像那点燃火焰,唤来飨灵的炉灶的火还燃着一样。
  烧饼很是习惯这种热度,也挺喜欢。让他想起了那些一些烧饼摊子热的烫手,即使熄了也像是还滚着烫人热度的“铁罐子”。

  白天来得匆忙,走得匆忙,烧饼没能好好看清周边,此刻便慢悠悠地在屋内摸索。

  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张桌子,烧饼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侧,往桌上一模,怕撞掉了什么东西。但却摸到了熟悉的触感。

  烧饼顿了顿,把那东西捞回怀里,有些脚步趔趄地出了门。

  借着院内的月光,烧饼看清了怀里的东西。正是白天他递给御侍的烧饼。

  油布包还包的好好的,被烧饼油浸润的地方薄得像半透明的蝉翼,但那扑鼻的香味已经随着热度一起离去了,只有凑的近了,才能闻到一点点干涩的谷物的香味。

  “都说要趁热吃啊。”烧饼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不过因着此刻御侍不在,这里又只有他一个人,这抱怨便更像是喃喃自语。

  忙了一天,烧饼是真的累了。他摸索着坐在了门槛上——要是被讲究的英灵看到了,指不定又要好好说教他一番,但烧饼是不觉有何不妥的,他本就是平民大众充饥的美食,劳作后的人们总爱就着他吃茶,坐在门槛上看自己插秧后生机勃勃的田地。
  那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烧饼跟着记忆里的那些人坐下,他的面前没有田地,只有满天星光。
  那么多星星,就照着他一个人。

  烧饼缓缓地打开了布包,几张冷硬的饼子现出了脸。
  烧饼摸了摸那些饼子,递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嗯~冷了也好吃!百年手艺就是不一咳咳、咳……咳咳!”到底是饼子太冷太干,烧饼呛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来。

  接下来烧饼就不敢那么大开口吃了,便难得斯文地小口咀嚼。

  “虽然冷了也好吃,但果然还是热乎着才最好吃啊。”

  「三」

  才清早,鸡还在睡,露还未滴的时候,烧饼摊的炉子就热起来了。

  一坨坨雪一样的面团摔在木板上,被擀面杖撵得不薄不厚,像是姑娘家扑的恰好的粉面,自有一股谷物香气。
  铁桶热的恰好,老师傅就把面饼用手拍进内壁。他的手上早就结了厚厚一层老茧,因此也不觉着烫。
  烧饼遇了火,就像见着情郎的大姑娘,迫不及待地就散发出勾人的香味来。把睡着的人们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老师傅把其余面团擀好,坐在一边儿眯着眼吧嗒吧嗒地抽旱烟。他做烧饼许多年,都不用看,就已经知道烧饼熟的刚好的时间。

  不远处,第一个农户披着晨露走出房门,老师傅就把旱烟啪嗒一声往旁一磕,一搁,起身,用长筷夹出烙得刚刚好的烧饼,微微焦黄,香气四溢,闻得农户咽了一大口唾涎。

  待农户走进时,三个又香又脆的刚出炉的烧饼就被两张叠在一起的油纸包着,放在了便于人拿的地方,而那老师傅,又坐回原来的地方,吧嗒吧嗒抽旱烟去了。

  那农户同卖烧饼的老师傅打了一声招呼,那怪脾气的老头就只颔首表示回了,农户在烧饼摊一旁的零钱罐里扔下几个铜板,拿着烧饼走了。他被烧饼烫了一下,嘶了一口气,脸上却是喜悦而满足的,捧着热乎乎的烧饼咬了一大口,五脏六腑都热乎了起来,驱逐了清晨的寒气。就这么边走边吃,扛着锄头往自家田里走去。

  后来又陆续来了些早起干活的农户,老师傅的烟抽一会儿搁一会儿,到最后,烟草将燃尽了,老师傅也没闲工夫坐着了。

  鸡鸣响起,早起上学的孩子们便陆陆续续出来了。这边的农家,早上是不开灶的,一般都是给孩子塞两个隔夜的馒头。但有些宽裕些的,便给孩子几个铜板,让他们得以去买一个热乎乎的烧饼做早饭。

  孩子们上学时就是老师傅最忙碌的时候,一个又一个烙饼送到孩子们手中,孩子们被烧饼烫到手,龇牙咧嘴地去摸耳朵,嬉笑着走上上学路。

  孩子们上学去了,男人们工作去了,老师傅又闲了下来,便又拿起他的烟杆。

  到了晌午,女人们做好了午饭,送去田里,偶有几个停在烧饼摊前,老师傅便又快又稳地包好刚出炉的烧饼给她们。

  女人说:“我家那口子就喜欢你家烧饼,餐餐都要吃。”

  老师傅扯了扯嘴角,算是在笑:“喜欢吃,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有力气、好、好干活 。”

  老师傅一开口,话语都是断断续续。人们这时才会发现这个沉默的老头儿是个结巴。这时人们才想起老师傅原本并不如此沉默,只是他结巴嘴笨,一句“又香又脆的烧饼,刚出炉的热乎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广告词都能掰成四五瓣儿,人们往往没有耐心听他讲完,老师傅便渐渐地不说话了。他专注于做好烧饼,久而久之,技艺精进,不用宣传 人们也来争相购买。

  女人也只略想了一会儿,便提着篮子道别走了。老师傅话还没讲完,吧嗒吧嗒嘴,又抽起了旱烟。

  老师傅就这样常日在巷门口摆摊,没人见有谁给他送早饭午饭,约莫也是吃的烧饼。一直摆到人家晚饭时才走。

  烧饼也不会总是能卖完的。一开始老师傅是打包回去自己当明天的早饭——他做的烧饼冷了也好吃,但后来老师傅发现不知哪儿来的一个乞儿总是眼睛滴溜溜地围着他的烧饼摊转悠,后来那每日多余的烧饼就进了另一个人的肚子。
  老师傅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每天都会多剩下烧饼来,都便宜了那乞儿。

  一日日的,一月月的,一年年的,每日烧饼摊就会出现在那里,雷打不动,带着似乎从未变过的味道敲响人们舌尖的记忆,引人出来购买。

  老师傅和他的烧饼,似乎成了很多人生活里一道常见的风景线,你去或不去,他都在那里,抽着旱烟,守着烧饼摊。
  他的烧饼,也总是人们记忆里那个味道。

  所以当有一天一个人突然发现老师傅和他的烧饼摊都不见了的时候,人们陷入一瞬间的惊慌,又很快地恢复了原态。只是心里一块地方总是空落落的,只是嘴巴总是馋那香酥酥的烧饼味道,只是偶尔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老师傅和他的烧饼摊。

  这个人说:“今天又没瞧见老师傅。”
  那个人回:“老师傅谁啊?”
  这个人说:“就巷口卖烧饼那老头儿。”
  那个人就恍然大悟:“哦——他的烧饼,我是吃过的。怎么,他不卖烧饼了?”
  这个人叹气:“对啊,都好几天了,他以前可是雷打不动每天都来的。”
  那个人笑他:“谁也没规定卖烧饼的就得天天卖烧饼啊。”
  这个人就急了:“可他天天都来的!多少年多少年都是这样!”
  那个人沉默了会儿:“或许他是没办法来了吧。你看,他毕竟那么老了。”
  这句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这沉默没能持续多久,又到了下田的时候了。这没头没尾的对话也就被轻易抛到了人脑后。

  就这样,人们总是会不知不觉提到老师傅和他的烧饼,但话题总是因着这样那样的理由不了了之。只有一些人偶尔想起时,才猛然发现。老师傅摆了那么多年烧饼摊,他们吃了他那么久的烧饼,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家住哪里,他姓什么。
  
  因此当熟悉的烧饼摊在巷口架起时,人们都带着微妙的雀跃心情奔向那里。但烧饼摊后的不是抽旱烟的老头儿,而是一个年轻的面孔。有的人指出,那正是常跟在老师傅身后讨吃的乞儿。

  但现在用乞儿来形容他不太正确。他个子拔高了,一个人推的动烧饼摊车子了,头发剃的寸头,裤腰带扎的紧紧的,人瞧着就精神不少。而且,他烙饼的娴熟动作也看呆一群人。

  人们边买烧饼边问那烧饼摊的新摊主:“老师傅怎么不卖烧饼了?”
  新摊主也是个闷的:“他做不动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新摊主垂着眼包好一个烧饼,递给问话的人:“老了,埋了。烧饼摊给了我。以后,就是我替他卖烧饼了。”
  问话的人忽地明了了什么,诺诺地哦了几声,带着不知名的惆怅走向了田里。怀里揣着热乎乎的烧饼,快到田里才记得趁热吃。
  咬上一大口,还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于是那点惆怅也很快的就没影儿了。

  新摊主代替了老师傅,卖起了烧饼。他虽然以前是个乞儿,但胜在脑袋聪明。到后来,扯了个“百年老字号烧饼”的横条,把老师傅的烧饼卖出了更远的名声。

  偶尔有人笑他:“你和老师傅加在一起也没有百岁呢。”
  新摊主也不恼,只笑:“老师傅前面还有老师傅,我后面也还有新人,怎么没有一百年?”

  先不管新摊主的话插科打诨多还是真心多,他的确把烧饼卖火了,老师傅卖了一辈子烧饼,到新摊主这儿才卖出了名声。
  烧饼香飘出了巷子。

  后来新摊主盘了间铺子,在码头哪儿,依旧做烧饼。
  走南的,闯北的,都能在这儿闻到陨铁的烧饼香,听到新摊主的叫唤:“走南的,闯北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香喷喷的烧饼在此,百年手艺,源远流长……”

  闻着那香味儿,走南闯北的总愿意停下一会儿买个烧饼。不知为了百年手艺的有多少,但做的快方便携带的烧饼确是他们最好的干粮。

  于是百年老字号烧饼越来越火,越来越火,新摊主雇了新人,后来还娶了个勤快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

  大胖小子生在了变革的时期。日新月异不足以描述他身边的变化。
  只记得昨日的平房变成了高楼,街上行人的粗布麻衣变成了五颜六色,女人们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成为外滩上亮丽的风景线。
  只有百年老字号烧饼,依旧每日每日的燃起炉灶,雷打不动地做着烧饼,就连价钱,也一直没变。

  但今天,烧饼摊却迟迟没有开业。
  新摊主——当年的乞儿——现在也老了,我们可以叫他老摊主了,正皱着眉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新摊主老成了老摊主,大胖小子大成了新青年。

  “我生你养你,是叫你继承我的烧饼摊!你倒好,念了几天洋文,就忘本了不是!”

  青年被唬了一下,但依旧梗着脖子反驳:“爹,是你落伍了!现在谁还吃烧饼!卖烧饼卖得再好能有什么用?现在国家饥饿的是人才不足,百姓饥饿的是精神文化跟不上经济发展,烧饼能填的了这些饿吗!”

  老摊主气的脖颈都红了,抄起手边烟杆就想打这个不孝子。但他女人却上来挡了,一边挡还一边哭:“你要打他就先打死我好了!臭乞丐,你说我跟了你那么多年有哪点对不起你!每天起早贪黑卖烧饼,可有要你一点花的好的,可有要你一点甜头?但你让我陪你吃苦吃累就算了,娃儿要读书,要出息,你也非得拉着他和你卖一辈子烧饼不成?!”

  老摊主打不是,不打又不是,最后恶狠狠地摔了烟杆,又开门去卖烧饼了。

  虽然气的狠了,但这也没让老摊主做烧饼的步骤出了哪点儿差错。但烧饼已经烙好,香味儿已经飘远,却迟迟没有人来买。

  老师傅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多是打扮时髦的学生和白领。周边已经起了很多新的洋餐厅,老师傅从来没去过,但他也知道,那是这些新青年最喜欢去的地方。据说里头装修的和大户人家屋子差不多,还不用筷子,用什么、刀和铁叉吃饭。
  那是老师傅想象不出来的画面。他卖了一辈子烧饼,念的想的都是烧饼,觉得最好吃的东西也是烧饼。

  他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卖烧饼,会去干什么。
  屋子内自家婆娘和儿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扰得他心烦。
  他一摸身侧,没摸到烟杆,就慢慢地坐了回去,又呆呆地从桌上的烧饼盯到远处的行人。

  烧饼慢慢冷了,变硬了,远处的行人却不再留步。

  新青年起了大早,他要去赶最早的一艘轮船,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渡到海的那头去。昨晚上母亲塞给他的首饰变现的银票他都贴身放好了,他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但只要想到五彩斑斓的世界,少年人独有的无畏就让他斗志昂扬。

  他起的很早,比烧饼摊开业的时间还要早上两个时辰。
  他或许还在怨老摊主的阻挠,不想见他,或许也只是觉得没有见的必要。
  新青年知道的很清楚,他和老摊主,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两人,或许永远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思想共通了。

  但摸黑走出去的青年却被坐在门口的一个人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不就是他以为还在睡觉的老摊主!

  青年颇有些局促不安,但是老摊主却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冲他摆了摆手:“这么早就走?”
  他不知在晨露里坐了多久,整个人的气息都冷得像冷却的炉灶。此时动起来,像是老旧的机器上了一层油,勉强嘎吱嘎吱响动似的。

  青年咬了咬牙,点头:“妈都和你说了?”

  老摊主笑了一下:“就她那点破事,哪藏的住?”他顿了一下,招青年过去。青年磨蹭许久,才磨蹭到他面前。

  但迎接他的却不是响亮的巴掌,而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青年惊讶地张大嘴,老摊主却只是摆了摆手,叫他收好:“拿着吧,你妈那点钱不够花的。”

  青年一张脸又羞又燥,嗫嚅了好几下,才道:“爸,谢谢你。”

  老摊主依旧只是摆摆手:“本来就是存着给你娶老婆用的,现在你有了自己的想法,那这钱就花到你需要的地方去吧。”

  青年静默了会儿,跪下来给老摊主磕了三个响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年觉得抬头的时候,老摊主像是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就连语气都是轻的,飘的,像是梦呓:“你要去的地方都有什么呢?”

  青年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回,总归是好的,五彩斑斓的,有着这里没有的东西的。

  老摊主沉默了会儿,又问:“那那里会有烧饼吗?”

  青年的眼眶霎时就湿了:“许是……没有吧。”

  老摊主长叹了一口气,拉起青年,再次把一个包裹递到青年手里。
  被紧裹的甜香从薄薄的油纸里头透出来。

  “爹……”青年泣不成声。
  老摊主只是教他拿好了,便转过身不再看他。青年看到老摊主手上的面粉痕迹。
  老摊主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还热着的灶。

  “既然要走,就拿着烧饼走。既然好久都吃不到了,那就多吃点。”
  “爹这辈子就这样了。老骨头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想去干什么,能给你的只有烧饼了。”
  “拿着他走吧。别的我不知道,烧饼我打了一辈子交道,虽然他们都说穷人才吃烧饼,但充饥便携也是烧饼,好吃也还是烧饼……”
  “……你就带着吧。”

  身后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那道年轻的身影顶着晨雾消失在远方。
  
  从此,家乡隔海,父母隔梦,只有那日充饥时的烧饼味道,依旧还在心底。

  「四」

  烧饼从角落旮旯里翻出的这个故事,却教御侍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烧饼眨眨眼,爽朗笑道:“都说有故事的东西好吃,御侍,现在有没有很想吃烧饼啦?”

  御侍长吁一口气:“想不想吃烧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的故事好沉重啊!烧饼的背后,原来还有这么感人的故事吗?和你爽朗到没心没肺的形象完全不同啊!”

  “是吗?”烧饼挠了挠头,“我还以为老板你会喜欢这种故事。其实烧饼历史悠久,种类也有一百多种,你去哪儿都能遇见‘百年老字号’,当然,背后的故事就更多了,我只是随便捡了几种出来,老板想听轻松的我也有啊,曾经有个皇帝落难时就吃过这样的烧饼……”

  咕噜噜的响声打断了烧饼的喋喋不休。烧饼看了看御侍,御侍看了看他,然后一齐笑了出来。

  烧饼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还温热着的烧饼递给御侍,御侍微红着脸道谢接过。

  “干的话这里还有茶哦。”烧饼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倒了一杯热乎乎的麦茶给御侍,迎着御侍微妙的目光,笑着解释,“就像现在的烧饼都在搞新花样一样,我这个本体飨灵也不能落伍嘛,与时俱进的才是好烧饼!”

  御侍被逗笑了。御侍咬了一口烧饼递给自己的烧饼,御侍难得吃这样的粗粮,与精细甜蜜的甜点不同,烧饼是糙的,连甜味也是粗犷的,更像是谷物自己带着的甜。外面酥脆,里面却意外的柔嫩。层次分明的口感让人不会轻易腻味。

  长在海外,从未接触过这些华国小吃的御侍忽然的就懂了为什么有些人能吃一家烧饼摊,从年幼吃到成年,从成年吃到垂垂老矣了。

  接过烧饼递来的茶水,御侍豪迈地饮了,仰头望着漫天繁星,忽然有一种背负期望远走他乡奔波的游子在休息时啃着烧饼怀念故园遥想未来的感觉。也许他们带着烧饼只是因为他方便携带,但不可否认的是,方便携带又价格实惠,还代表了一整个童年味道的烧饼确实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也许富有后,口味养叼了的人们不会再想去吃烧饼了,但那淡淡的甜味依旧会出现在他们每个魂牵梦萦时,而最妙的是,当他们真的再想吃烧饼时,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或是某个无名小摊,或是某个写着大大的“百年老字号”,或是某个已经被加工成商品的“烧饼”身上,尝到久远记忆里那丝飘渺的甜。

  思及此,御侍忽然觉得因为外卖被捣乱而不得不被迫和自己的飨灵露宿野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填饱了肚子,御侍和烧饼肩并肩躺着看星星。

  两人都没说话,良久,御侍忽然指着一处星空对烧饼说:“你看那边的几颗星星连在一起,像不像烧饼?”

  烧饼哼哧哼哧地笑了起来:“老板,照你这么说,整个天空的所有星星,都能随便组合成烧饼啦!”

  御侍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烧饼种类就有那么多,这么说也没错嘛!”

  烧饼只好笑着应是:“老板,你是还没吃饱吗?”

  御侍又羞又恼地推了他一把:“我胃口可没那么大!”

  烧饼:“可咱带的烧饼泰办都是老板吃了的。”

  御侍又推他:“那是偶尔!偶尔!知道嘛!”

  烧饼笑声更大了,直到御侍使出挠痒痒攻击才瑟缩着道歉服软。

  御侍气呼呼地倒回草地上,看着繁星闪烁,本就没多少的怒气更是连点影儿都没了。

  “哎,烧饼。如果我说还饿的话,你怎么办?”

  少年人外表的飨灵清朗的声音传来:“还能怎么办?就算是把我喂给御侍都不能让老板饿肚子嘛,不然简直侮辱了我烧饼干粮小王子的称号!”

  “才没有这种称号!”御侍毫不留情地拆台,二人又是一齐朗声笑了会儿,御侍伸展了身子,更觉身心舒畅。
  微微侧头的时候,却望进了一双装满繁星的眸子。

  “老板,我是认真的哦。不管怎么样,总不能教你挨饿。这是身为烧饼的飨灵的自尊。”

  “说得倒好听,你能做什么?”御侍不自在地侧过头去。

  耳边是烧饼低低的笑声。

  “那就是飨灵的商业机密,不能说给身为御侍的老板听啦。”

  「完」

    “老板,咱别的没有,心是实的。往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差遣就是。事后给我一点好吃的就行。”

  “你不会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吧?”

  “哈哈,有更好,没有也成。老板的话,给我几张烧饼,让我干什么都行。”

  御侍忍了忍,没忍住,笑了:“那你还真好使唤。”

  烧饼挠了挠头,笑得更憨了:“谁叫咱就是烧饼一个呢。” 













■本文以反派角色出场的飨灵只是为了剧情服务,请不要把坏印象代入游戏
■烧饼是按照缙云烧饼描写的
■生活经验匮乏,烧饼烤制器具描述不当,见谅
■全文9000+,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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